赭鹿

我的微博:@飞天芝士上线中,文被屏蔽了去那里找找有没有补档。

【黑手套X巴里斯】洛希极限

预警:

①众所周知,这是个拉郎

②本文有全员黑化倾向,包括:六亲不认玛格达,从不走心黑手套,“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不是萨坎”巴里斯,如此等等。

③又名:巴里斯先生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真的不是被领养的

 

 

 

 

Roche limit

洛希极限

 

 

事情发生的时候,凡瑟尔的大街小巷都热情地谈论着那场将在大约两个月之后到来的流星雨,那些星星会很有规律地每隔七年一次,划过凡瑟尔西面的天幕。

按照天空教会的说法,流星雨是天空女神发怒的时候撕扯着自己的衣饰,蹦断的珍珠项链和愤怒的泪水一起从高空中跌落下来;而雷约克人则把精巧的望远镜高价卖进凡瑟尔,从那些精密的镜片之间可以更加清楚地看清那些跌落之后燃烧殆尽的星星;凡瑟尔的少女们相信,对着那些在天穹上划下长线的流星,她们会说,对着那些星星默念着你喜欢的人的名字吧,你最终会回到他的身边。

——巴里斯·萨坎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那些星星自己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无非是在落地之后燃烧着死去,向它们许愿还不如去天空教会捐款,虽然这二者在他看来都是无稽之谈。

到了入夜时刻,巴里斯坐在自己居所的窗前——贵族的庄园一般位于凡瑟尔城市的边缘,因为贵族都拥有荫封的大片土地;但这样一来他每天去法务部工作在路上耽搁得就过于长了,所以他在离法务部两条街的地方有自己的私人住宅。

这个时候上流社会的最后一场舞会已经散场了,马车行驶过街道的时候声响回荡不断,那些女孩子依然用扇子遮着嘴角轻笑,满街全是飘散的来自异域的香水的味道。也就是在这一刻,巴里斯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

尤文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造访,除非发生了特别糟糕的事情——比如说巴伐伦卡家忽然起兵造反并且挟持了圣女一类。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说到底还是比那些舞会上的愚蠢贵族忽然变成驴子的可能性要小一点,巴里斯开门的时候暗暗握着藏在袖子里面的短刀,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只有凌格兰一个人会被暗杀。

然后他在开门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巴里斯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那个人——确切的说,那个年轻人把全部重心都倚在了门廊的柱子上面,看上去马上就要委顿在地。那个人披着黑色的斗篷,翻开的衬里是一种血一般的红色,而他身上的衬衫也的确是被血染红了。

“部长先生,很冒昧现在拜访。”那个年轻人说道,嘴唇毫无血色,比他那布料考究的衬衫颜色更白些,“但——”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向前踉跄了一步,就此昏了过去。

巴里斯上前一步,堪堪抓住了那个年轻人的手肘。对方的鲜血在他的手指上面流淌,带着怪异的黏腻感,在黑暗里面看上去近乎是黑色的。街道的尽头响起了什么人的喧哗声,正在向这个方向逼近。

巴里斯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无奈地试图把这个年轻人拖进屋里。

 

 

“您知道,‘黑手套’根本不算是个名字吧?”

彼时黑手套正躺在屋主人的床上,上身因为沾血而黏在皮肤上的衬衫已经被小刀割碎抽掉了。他的手指搅着血迹斑斑的床单,看着法务部长先生把用火柴灼烧过的镊子戳进他肋下的刀口里面,把断在里面的刀尖挖出来。

黑手套咬着牙,发出气声一般的叹息,但是声音里面总是莫名地带着点笑意:“在下城区那种地方,人连一个姓氏也没有,有没有一个姓氏又有什么两样——”

最后几个词被拉长成一声抽气,巴里斯把血淋淋的刀尖夹出来,随意地扔在床头的柜子边上。然后把桌子上的针线抓进手里,声音平静地问道:“您用咬着什么东西吗?”

黑手套刚刚摇摇头,第一针就刺进了他的皮肉,一点儿缓冲也没有给他留。

“巴里斯先生,正常人……”他在中间不得不顿了顿才把这句话接下去,虽然他自觉很能忍痛,但是身体还是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全靠对方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腹部,才没让他乱动,“……正常人不都应该把我这种伤患送到医院去吗?”

“您这个样子,显然是在被什么人追杀吧?我听说这种事在贫民窟还是很常见的。”巴里斯头也不抬地说道,之前敲门声响起的太突然,他显然没怎么打理仪容,现在额头有一缕打卷的头发落下来,现下正在摇摇晃晃的晃悠,“要不然您也不会冒险去敲法务部长的房门——这附近大部分都是商铺,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人在了,而且进我家的话,您的敌人也不好贸然闯入吧。”

他在伤口末端把线收束起来,打了个结,然后剪断了。

黑手套的手都在抖,他用手肘勉强撑着身体看了一眼,笑着说道:“缝得可挺难看的。”

“那您应该去敲个淑女家的门,她们个个都是绣花的一把好手。”巴里斯平静地反驳道,转身去五斗柜里翻找绷带了。

他的手指上依然留着黏腻的血腥味,估计明天一早天亮以后会发现整个屋子被他摸得到处都是血手印,但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他听到那个年轻人在他身后轻轻地发笑,说:“您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比他们说的有趣多了。”

巴里斯没问“他们”是谁,但是大体上知道别人是怎么说的——严肃啊古板啊之类的,说得次数多到他自己都信以为真,说到有人怀疑他其实是前任公爵从外面抱养回来的。

然后那人又问道:“您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因为这人是在对方清理伤口到一半才醒过来的,然后一睁眼对方就直接叫了他的名字——虽然十分准确,但是他知道巴里斯·萨坎这种人平常并不会去下城区,也绝对不会去地下赌场那种地方,虽然他也很有名,但是光凭手套也认不出他的身份吧。

巴里斯没有回头,只是向着他摆了摆手——黑手套看见,他沾血的手指之间夹着两枚骰子。

“您晕倒的时候从您的口袋里面掉出来的。”他平静地说道,手腕一抖,感觉到了水银流动时重力的微妙改变。

 

 

“黑手套。”玛格达·埃伦斯坦小姐轻飘飘地说道,“无数姑娘因为被他偷走的心而伤心欲绝,无数男人因为被他赢走的钱而伤心欲绝——那是您想要听的吗?”

她背对着萨坎庄园景色最好的长窗,似乎对外面盎然的春色并不感兴趣。那天她穿着一条长长的黑色裙子,从裙角和领口的镂空蕾丝处能看见细腻的皮肤。那不是她平常去舞会的装扮——而是去见某个亲近的人的时候的装扮,或者换而言之,某个傻乎乎的以为自己跟埃伦斯坦家的晨曦很亲近的小伙子的时候的装扮。

“您的心也被他偷走了吗?”巴里斯翻看着手里的几张纸,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还没有愚蠢到那个程度。”埃伦斯坦小姐温吞地回答道,她说这种话的时候嘴上总带笑容,在那些傻乎乎的小伙子眼里看上去令人神魂颠倒,在萨坎一脉相承的浪子基因之下看假得令人心惊。

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这个人抛弃了自己本来声名显赫的家族,因为某种原因在下城区扎根下来。因为自己可以摆脱所有桎梏,自由地在天空中翱翔……哈,笼中鸟。”

“鸟儿们是不应该互相嘲笑的。”巴里斯合上手里的纸张,平静地回答。

“子爵可爱的小雏鹰没有飞出笼子的唯一原因是拿着钥匙的人还活着呢,咱们总得有信心。”玛格达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她站直了,不走心地行了个礼,“那么,小鸟要去别人的枝头上面唱歌了,部长先生。我今天还有约。”

“我听说您最近跟狮心公国的特使很亲近,流星雨那天您打算和他一起去观赏?”巴里斯随口问了一句。

“不,我打算从凡瑟尔的适婚男性贵族名单里随便抓阄抓一个,”玛格达笑着回答,不知道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在开玩笑,“还是说您打算邀请我?”

她得到的回答是巴里斯低沉地笑了一声:“我还没有愚蠢到那个程度。”

这位美丽的小姐离开的时候,尤文·苏萨尔德·萨坎从回廊的另一端拐进来,冲着那淑女洁白的小腿吹了声口哨。然后他转向他的叔叔——这年轻人的眼睛是一种怪异的、莹亮的绿色,像是在深渊中游荡的郊狼——他问道:“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巴里斯看了他两秒钟,然后回答:“回法务部上班?”

萨坎子爵对此报以讥讽的一声嗤笑。

 

 

“我没想到巴里斯先生您会做饭啊。”那年轻人抱着手臂,看着站在厨房里的巴里斯。

这是黑手套自顾自地住进来的第二个星期,巴里斯没有反对纯属因为如果这人伤还没好就回去,要是街道上多了一具赌场老板的尸体会对贫民窟的秩序造成巨大的影响。在那种地方很多法律都无法适用,只有人脉和实力是可以倚仗的。

虽然他有意地忽略了像是黑手套这种下城区的有钱人也完全可以雇佣兵保护自己的安全。

不如说,他们两个都有意地忽略了这一点。

 

“我在狮心公国学习的时候总是得自己照顾生活起居才行。”巴里斯安静地回答,他正在把牛排放进锅里,整个场景看上去熟练得有点魔幻,“而且法务部附近也没有更合适的宅邸适合购买了,这么小的房子里再要住仆人可就有点夸张了。”

然后他听见黑手套轻轻地笑了一声。

“怎么?”巴里斯问道。

“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段啊。”黑手套笑眯眯地回答,“我听说,当年凌格兰代议长刚开始经商的时候,购买过这个地段的商铺,可是抵押了自家在乡下的农场呢。”

“这就是贵族的特权啊。”巴里斯在锅子的滋滋声里面说道。

“是啊,”黑手套微笑着回答,“所以为了享受这种特权,总要爬到更高的地方去才行。”

笼中鸟。

巴里斯扫了他一眼,看见这人十分自来熟的检查着汤锅,用勺子舀了一点点,喂到嘴里去尝了尝。

“成为下城区的王者吗?”他平静地问道。

“差不多吧——”黑手套笑吟吟地回答,一边把粘在嘴角的白沫用舌尖舔进嘴里,如果是尤文那种情场老手在的话,就会说这个动作是不必要且别有用心的,“到那个时候,贫民窟的所有财富、不可告人的消息和貌美如花的姑娘,就都是属于我的了。”

巴里斯沉默了一下,对这等豪言壮志不做评价,只是说道:“把锅盖盖回去。”

 

 

到了离流星雨只有四个星期的时候,法务部长先生曾经有一次和自己的房客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经历。

在此之前的一个月,他老老实实地睡了书房里的躺椅,不和受伤的人争夺一张床不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吗?虽然往往是在这种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这栋房子到底有多小的。

然后在他醒来的时刻,意识到自己的胸口打着一只手。

那个人就算是在上床睡觉的时候也不摘手套,一般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不可说的苦痛过往。黑手套的头发是散着的,他的头发真的很长,在床铺上弯弯曲曲到处都是,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带着点盘桓着睡意的迷茫。

“啊,抱歉。”这位客人睡眼朦胧地说道,“昨天晚上您在书房看书的时候睡着啦。”

巴里斯很想指出就算是对方打算把他弄到床上睡,也不是两个人要挤一张床的意思。但是现在对方打着哈欠往后错,然后一不小心越过了床沿,眼见就要往下栽。

“……”巴里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肘,把他拽了回来。

这下他的手握着包裹着黑手套的手指的那些皮革了,他们两个姿势不怎么对,对方的头发柔软地卡在他的指缝里面,带着一点不引人差距的痒。

“不想问我吗?”然后黑手套忽然点点头,“关于这个手套——很多人第一次听说过关于我的故事以后都忍不住想问呢。”

“不想。”巴里斯回答,他送开了手,冷静地坐了起来,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吧?或者是有一些不愉快的过往之类——有的人认为把痛苦的事情说出来会显得更加坚强,就好像自己已经放下了似的,我看倒是不一定。”

他从他的那一侧下了床,床幔晃动,他的声音比那些天鹅绒更柔软些。

“我倒觉得,把那些秘密埋藏在心里,不愿意想也不愿意去说,倒不是懦弱的表现。”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要不然就能看见黑手套的目光略微暗淡了些,就好像尘埃向更深的地方沉没。

但是巴里斯并没有看见。

 

 

“所以说,你们两个很谈得来?”斑鸠问道,现任的贫民窟的无冕之王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假装自己的脚没有够不到地面。

大名鼎鼎的赌场老板失踪了六个星期可是一种大新闻,如果他再不回来,贫民窟的势力分布大概要被重新洗牌。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到只剩下一片脆弱的新生皮肤和丑陋的疤痕——说真的,巴里斯缝得真的是很不怎么样。

“是啊,大抵是在商业和政治上的一些看法上面吧。”黑手套闲闲地说道,懒洋洋拉长了声音,“说真的,离开他家以后感觉人生都变得无聊了啊——”

“这是好事啊。”斑鸠说,她微微扭曲着嘴角,看上去好像想要微笑。

 

 

到了第七个星期,巴里斯·萨坎先生去了贫民窟的酒馆。

那家酒馆的具体位置还是美丽的埃伦斯坦小姐告诉他的,凡瑟尔娇艳的玫瑰比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这种地方的地址。他走进那家无论如何对贵族来说都不怎么得体的酒馆的时候,里面的人们正在进行什么无聊的欢闹。

“黑手套认识下城区的每一个姑娘!”一个人正大声说着,把手里泛着泡沫的劣质啤酒撒的到处都是,“只要听一听她们的嗓音,他就能把她们分辨出来。”

“同样,每个姑娘都想去亲吻黑手套。”另外一个人咯咯笑着,听他的声音,他八成已经喝高了,“咱们赌一局吧,如果你赢了,我今天晚上剩下的酒钱就都归你。如果你输了,你就要从这酒馆里挑一个亲一下——我可听说了,每个姑娘都盼着能得到你的一个吻呐。”

这显然是故意为难他,因为酒馆里这个时间坐满了从码头上下工的满身鱼腥味的汉子,唯一一个姑娘是酒馆的老板娘,有着铁塔一样的身材和三层下巴。

黑手套扫视了一下四周,抱怨道:“这是什么无聊的——”

然后他撞上了巴里斯的眼睛。

黑手套明显是没想到巴里斯会来,要说出的话显而易见地卡了一下。他沉默了好几秒钟,然后才重新开始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工钱全交给你老婆了,你在这喝酒都是赊账的吧?”

“我们可以给他凑一笔赌资!”人群里面有人大声嚷嚷,人人都想看黑手套吃瘪——虽然这有一个概率,也许十次里面也输不了一次,而且巴里斯很怀疑黑手套是为了让更多人去赌博才故意输掉的——但很快,一小堆银币和泛着锈色的铜币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上凑起来,面值最大的一枚是酒馆老板娘放的,她显然很想要一个吻。

下一刻,一枚金币打着旋越过充满酒臭味的空气,啪的一声精确地落在了那堆钱币上面。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那位出手阔绰的酒客,身着便装的巴里斯抱着手臂,向黑手套微微一笑。

“行吧,”黑手套懒洋洋地说道,晃着手里的骰子,“但是今天来我连纸牌都没有带,只能投骰子比大小了。”

于是游戏就这样忽然开始,看周围这群兴味盎然的人们,他们显然很习惯周围忽然有人开始赌钱——那位打赌的酒客非常幸运地投出了一个四一个六,这就意味着黑手套必须得投出十点以上。

也许这是对别人来说十分糟糕的局面,但巴里斯身边有一个酒客信誓旦旦地跟他科普黑手套幸运到能投出两个六来。巴里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看见对方把骰子扔出去,那小东西撞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的眼睛都跟着那两个小方块转,想知道是哪几个红点或者黑点朝上。然后骰子慢慢地打着滚停了下来——

两个四。

酒馆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就好像他们往往以黑手套的失误而感到快活似的。起哄的人们把自己之前贡献出来的赌资拿回去,而黑手套站起身来,把那枚金币捏在手指之间。

然后他向着巴里斯走过来。

巴里斯平静地伸出手,对方把金币扔还给他。黑手套的嘴角带了点儿笑容,看上去依然是难以捉摸的。然后他猛然伸出手去,拽着巴里斯的领子把他拖过来,亲他的嘴角。

人群中又发出一阵欢呼来。

“行了吧,你们满意了?”然后黑手套向着人群喊道,那些人的确很满意,也许除了酒馆老板娘。

而巴里斯发现,接下来对方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当天接近午夜的时候,黑手套才从烂醉如泥的人群里挣脱出去,摇摇晃晃地离开酒馆。尽管如此,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夜幕之下的那道影子。

“啊,”他含糊地说道,“您还没有走啊。”

巴里斯站在闪亮的星星下面,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部长先生,”黑手套露出一个笑容,单看那个笑容真的很难推测他是清醒的还是已经烂醉如泥了,“等着我跟您道歉吗?”

巴里斯好像有点无奈地摇摇头,似乎在谨慎地斟酌着用词。片刻之后,他说:“您都没问我是为什么要来的——不过,我想说的是,年轻人,我到底是个萨坎。”

黑手套明显愣了一下,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低了些:“您是什么意思?”

“您觉得呢?”巴里斯反问道。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阴影里面,在没有扎眼的玫瑰红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都好像是单薄的影子了。

他瞧见黑手套吞咽了一下,但是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面那种笑意又回来了。他慢吞吞地说:“……既然您这么说的话,给我展示一下吧,萨坎。”

巴里斯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去,手指穿过黑手套深色的发尾。黑手套感觉到了发梢被拉扯的刺痛,因而不得不抬起头去,嘴角却还带着那个笑容。

然后巴里斯·萨坎亲吻了他。

 

 

“那个,叔叔——”

尤文的手尴尬的一比划,巴里斯带着平常那种认真严肃的表情扫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去把领口拉了拉,把皮肤上那个明显的牙印遮过去了。

“我需要什么时候腾出时间来吗?”尤文问道,他看着自己面前的日程表,萨坎子爵可是很忙的,更别说他甚至还有一份在警备队的工作。

“事情到流星雨那天之前就能结束。”巴里斯平静地回答他,“然后你可以约你喜欢的女孩去看星星了,别太紧张。”

“等一下,”尤文反驳道,“我哪有——”

“名字很配星星的女孩啊。”巴里斯冷静地打断他。

尤文不说话了,事实证明,萨坎,诗人和浪子的家族——这种血液依然固执地流淌在每一个人的血脉之中,就跟巴里斯这种不太看女孩的类型能精确地运用萨坎家祖传的评分系统一样,他是怎么指望他叔叔看不出他对那谁谁春心萌动的?

巴里斯干咳了一声,展开了报纸,把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

 

 

流星雨的前一天。

巴里斯打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在办公室里看见了一个黑手套。

对方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虽然,的确有人评价黑手套这人笑起来让人心里发毛(评价这话的人是美丽的埃伦斯坦小姐)。巴里斯看了他一眼,见怪不怪地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才问:“有什么事吗?”

他没问这个人显然是没预约,而且显然是没走门——他撬窗的痕迹还留在窗框上面哪。

“您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吧,”黑手套明知故问,毕竟半个凡瑟尔都为这件事疯狂,“我想要约您出去。”

“不选择陪个漂亮女孩出门吗?我听说下城区的姑娘们都想要你的一个吻呢。”巴里斯头也不抬地问道。

黑手套耸耸肩,相当直白地说:“可是我想要您的吻。”

巴里斯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来,问:“那么你还想要什么?”

这是某种暗示,或者是妥协。因为下一秒,就是桌子上镇纸落地的咣当一响。黑手套按着巴里斯的肩膀把他压在了桌面上,那些文件的纸张落地的时候纷纷扬扬散成一地惨白。他的嘴角依然是有锐利而胜券在握的笑意的,和他投骰子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

“真是心急。”巴里斯舒展开身体,轻轻哼笑了一声,那个笑容——怎么形容呢?十分之“萨坎”。

“年轻人。”

他说。

 

 

当天晚上,警备队搜查了下城区的地下赌场,虽然这种事情在凡瑟尔踩在违法的边缘,但是他们这么做显然不是为了抓赌。

于是在流星雨要来的前一夜,某种留言在凡瑟尔沸腾的气氛中传播开来——人们说,赌场的老板黑手套被警备队带走了,罪名是从法务部盗窃从违法行为中查获的机密文件。

但是那份文件到底是什么,而警备队的人又是如何得到的消息,则没有人知道。

而参与这次行动的警备队员,也有尤文·萨坎子爵。

 

 

而在更早之前,在两个月之前,来自狮心公国的天文学家第一次确定流星雨的具体时间之前——

“机密文件?”黑手套微微歪了歪头,问道。

“是的,”斑鸠不耐烦地说,“一份来自雷约克的设计图,内容是雷约克人最新发明的火枪……在走私中被查获了,现在按规定封存在法务部。巴伐伦卡大公想要那份东西,你明白的。”

黑手套当然明白。凡瑟尔没有独立的军队,对于军用物资的管制也很严,那才是他们得以独立存在的关键。在现在这种局势中,四大家族都想充实自己的私兵,以为未来终有一天开战做准备。

“然后他许诺给贫民窟好处?”黑手套问,他估计只有这种条件才能打动这位贫民窟的无冕之王。

甚至,斑鸠根本没有问黑手套愿不愿意去帮她做这件事。黑手套在这件事上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见的,那也很奇怪,一个出身富足家庭的人选择了这么一个对方扎根下来,并且愿意为它付出一切——

而他只要知道贫民窟最后真的能得到好处就够了。

斑鸠扫了他一眼,问道:“你想看清单吗?”

“不了,”黑手套轻松地耸耸肩,“但是,是谁帮您跟巴伐伦卡大公牵线搭桥的?这毕竟是很敏感的事务。”

“那位埃伦斯坦的晨曦小姐。”

斑鸠这样回答他。

 

 

“然后他们会发现那份文件封存在法务部部长的保险箱里。”玛格达温柔地摊开手,她的声音也很温柔,像是给小朋友讲睡前故事,“当然了,一份假文件——我猜子爵不想冒这种风险,让他们有时间把正确的版本送给大公。”

“的确如此,但……”尤文顿了一下,细细思索着,“如果他们潜入了我叔叔的办公室,那么一定会留下容易被发现的痕迹,我可是见识过法务部的保险措施的。所以说,为了留出把东西交易出去的时间,他们得——?”

“以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进我的办公室。”巴里斯帮他说完了。

“大约如此。”埃伦斯坦小姐露出了一个笑容,“巴里斯先生,我想您已经有一个大概的想法了。”

 

 

市议会牢房的栏杆外面,有一排高高的窗户,可以勉强看见墨蓝的天幕。

外面的街道上人声鼎沸,那不奇怪,观赏流星的最好地点是凡瑟尔郊外的山丘。黑手套看着那一线天空,在第一颗坠落的星星划过天际的时候,他听见了脚步声。

他转头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见巴里斯·萨坎站在栏杆外面。

这一刻他忽然想,那句“我到底是个萨坎”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们总会在最后山穷水尽的时候开始琢磨更多无用的事情,现在很多看似温情的对话回想起来也感觉有些诡异了。

“您答应了关于流星雨的邀约的。”最终他发出一声叹息,这样说道,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悲伤。

巴里斯的一只手握住了栏杆,然后缓慢的握拢。

笼中鸟,他想。他们每一个人都以为只要是自由的愿望就可以实现,每一个人都以为只要做出牺牲了就能有回报,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不是棋盘上的棋子,每个人也都以为只要做出了努力,就可以自由地在天空中翱翔。

于是巴里斯向着对方露出一个微笑来——那个微笑很怪,是萨坎子爵对着人假惺惺的甜言蜜语的时候会露出的那种表情,是玛格达·埃伦斯坦出席舞会的时候会露出的那种笑。

而那个笑容也很快消散了,好像是蚌壳的软肉又缩回到硬壳里,小丑在脸上画了色彩夸张的妆容。于是法务部长先生的表情又变成那种严肃而沉静的了,在这个时刻,星星——天空女神发怒的时候撕扯着自己的衣饰,蹦断的珍珠项链和愤怒的泪水——从凡瑟尔西边的天幕上面不断地坠落下来,如同细线一样编织着整个天空。

那是来自遥远的地方的石头,只是石头罢了。它们在落地之前燃烧殆尽,也不能实现什么人的愿望。

巴里斯·萨坎半跪下来,把什么东西扔过寒铁的栏杆,在地上撞击出一连串的叮叮当当的轻响。

黑手套低下头,看见两枚骰子——他被抓的时候被没收的那两枚——滚过地面,最后停在了他脚下。

鲜红的点数向上,加起来一共是十二个点,就好像滴落的鲜血一样。

 

 

 

(完)

 

 

 

————————————

 

 

阅读材料,回答以下问题:

洛希极限是指当行星与卫星距离近到一定程度时,潮汐作用就会使天体本身解体分散。这个使卫星解体的距离的极限值是由法国天文学家洛希首先求得的,因此称为洛希极限。当天体和第二个天体的距离为洛希极限时,天体自身的重力和第二个天体造成的潮汐力相等。如果它们的距离少于洛希极限,天体就会倾向碎散,继而成为第二个天体的环。它以首个计算这个极限的人爱德华·洛希的名字命名。

(↑来自百度百科)

那么,亲爱的小朋友们,这个故事教给了我们一个什么样的道理呢?

A珍爱生命,远离赌博。

B珍爱生命,远离萨坎。

C珍爱生命,远离蘑菇。

D巴里斯:我诅咒所有相爱的人,对此我供认不讳。

E本文又名《彗星来的那一夜》。



这事的前情,大家可能也知道,我是跟文殊聊了聊来着……然后事情神奇的变成了一个走心了的黑手套和根本没走心的巴里斯???这是什么修罗场?

关于骰子显而易见是有隐喻的,因为正如黑手套自己所说的,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会分心,甚至会输啊。(魔鬼的笑容)

而且我真的想证明,一个遗传了萨坎祖传评分系统和“穿着骚粉也能不动如山地走上大街”神奇技能的男人,也一定遗传了诗人和浪子基因的!咱们想浪就浪只不过是平时隐藏了自己的技能而已!

(证明这个没有用啊真的)

不过还是说,拉郎这一对,我给出的理由如下:

①这两个人是所有人里唯二偏好话题是商业和政治的。

②巴里斯在善良阵营,黑手套在邪恶阵营。

③巴里斯是持不同政见者,黑手套是保守主义。

叙述完毕。

……我是觉得这种设定很可以搞啦(BE那种的可以搞吗???)

其实这意味着一件事啦,就是黑手套和巴里斯在政治上的看法应该根本不可能相同,所以当黑手套感觉他们两个很谈得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巴里斯从一开始就开始坑他了,而对方只是因为很熟悉这个领域所以顺着他说而已。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被双面间谍玛格达坑了吧……

 

 

最后,我的BGM忽然就I hate you I love you~I hate that I want you~这种程度的修罗场了!

↑《Ihate you I love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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